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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进入澄明之境》的几点疑惑

1999-08-27 来源:光明日报 梁志学 我有话说

张世英先生是我大学时期的老师,我现在的研究工作仍然遵循着他过去坚持的老方向,老师却已撇下我这学生,而选取新的方向,融会现代人文主义思潮和我国相关文化传统,把他的研究工作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所以,我一方面对张先生完成的新进展表示敬佩,很喜欢读他《进入澄明之境》这部新著,并为他那种除陈布新的精神所感动,但另一方面也感到自己跟不上老师前进的步伐,而有这样或那样的疑惑。

对于张先生的这本新著,我就像当年作为学生向老师提问一样,想提点疑问和意见,以期通过切磋琢磨,求得进一步的理解和答案。首先,西方哲学是不断发展的,各种古典哲学已经丧失了它们相对于它们的时代所具有的现实性,古典唯物论轻视实践性的错误和古典唯心论抽象地发展能动性的缺陷已经在后起的各种哲学得到克服;因此,张先生把现代人文主义哲学定为马克思主义以外注重现实性和实践性的另一支巨大的思潮,我认为这是很妥帖的。但古典哲学为什么会有那类毛病呢?张先生认为,原因在于“从感性中直接的东西上升到理解中的东西,从而以‘永恒在场的’抽象同一性或本质概念为万事万物之根底”。我觉得,这个看法对唯物论和经验论的哲学是完全适用的,对唯心论和先验论的哲学则未必完全适用,因为在这类哲学体系中那个“万事万物之根底”往往是通过各种方式假定的,而不是从直接的感性事物得出的。

其次,张先生依据现代人文主义哲学的立场,根本否认感性世界与超感性世界之分(无论是康德式的,还是黑格尔式的),而认为只存在一个世界,即万物一体的世界,在场与不在场结为一体的世界,并且纠正了他过去对道与器的误解,而认为“形而上者即在形而下者之中,道与器不可须臾分离”。他虽然没有专谈感性事物与超感性事物在这个唯一的世界里是怎样结合的,但告诉我们,“在场与不在场之所以能结合为一整体,有赖于知觉与想象的结合为一”;而这就意味着,高于逻辑思维的想象能够超越知觉提供的在场的感性事物,去把握和综合不在场的超感性事物,因而仍然假定了感性领域与超感性领域的界限,只不过两者均在同一个世界之内而已。那么,这种否定与肯定同一个分界的悖论该如何加以解决呢?

最后,这本论著的一大特色是把深奥的哲理与浓厚的诗意巧妙地、自然而然地统一起来。在谈到进入主客相融、天人合一的澄明境界的途径时,张先生尽管没有使用审美直观这个术语,但我觉得他像谢林一样认为诗高于哲学,更具体地说,审美意识高于哲学知识,诗的语言高于哲学的语言。张先生说,“一个人作为诗人,他可以通过诗的语言直接把握天人合一之整体,但作为哲学家,他乃是通过说理,通过概念式的语言,间接论述天人合一之整体”。在这里,我不想对诗高于哲学,还是哲学高于诗(如黑格尔)的问题发表意见,我只想指出:真正的哲学家是生活在感性世界与超感性世界的交叉处的,他既能对前一世界进行严密的逻辑思维,也拥有发达的理智直观能力,会迳直洞见事物的枢机,直接把握后一世界。

以上疑问和意见是否显示我依然囿于古典哲学的视野呢?谨请老师与同行予以评论。

(梁志学: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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